如同糯米般黏稠

Evi Agustika

那個女子溫柔撫摸在膝上打瞌睡的孩子的頭髮。麗莎,是她的名字。她是我的妻子,同時也是我兒子亞當的媽媽,我在一年前與她成婚,透過一個承諾,一個挑戰我做為丈夫良心的承諾。

看著他們母子倆如此親密,我怎麼忍心拆散他們兩個,只為了滿足莫娜和她家人的自私呢?不要!我不願再與我的摯愛分開,我這段時間已經受夠了當一個不敢違抗莫娜和她家人的懦夫,是時候我該為我摯愛的幸福家庭努力爭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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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準備好一切,這個文件只需要麗莎的簽名,你一定要盡快跟她離婚,帶著亞當成為我們加亞丁格家族的一份子,你一定要遵守承諾。」莫娜坦白且傲慢的說道。

像是一切都能被她和她有錢有權的家族到手擒來。

「亞當太小了,他還需要喝母奶,如果我們讓麗莎繼續為他哺乳到兩歲怎麼樣?這樣才不會影響亞當的發育。」我試圖協商。

「什麼?那是你的願望吧!讓你跟麗莎這段時間可以繼續在一起。你要記住!如果沒有我跟我的家人,你跟你的家人不可能享受現在這樣富裕的生活,所以,是時候你要遵照我的願望了,如果拒絕的話我爸爸會採取行動!」一次又一次的威脅。

這就是最讓我反感的,和莫娜住在一起,這個傲慢的女人從來沒有一次尊敬過身為丈夫的我,我被當作玩偶,她可以隨意操控。華麗的婚禮、奢侈的生活,還有總在公眾面前展現恩愛,這些都只是演戲。這是一場報恩的婚禮,因為加亞丁格先生以前曾經救過我父母的命。然而,他們任意對我們施壓,總是一再提起他們施予給我們的一切。

「莫娜,如果我們分開不是會比較好嗎?我們過各自的生活。妳年輕漂亮,學歷又好,任何男人都一定會想成為妳的伴侶,就像是妳爸爸說的,妳爸爸的朋友和商業夥伴都比我更好且更能為妳帶來幸福。」我充滿壓抑的說。

「我們結婚這七年以來,妳有感覺過幸福嗎?沒有,對吧?所以為什麼我們要繼續在大家面前演戲呢?婚姻是為了找舒適感,互相彌補不足,並且真心相愛,但我們呢?妳難道不累嗎?莫娜。」我凝視著她褐色的瞳孔說道。

「你知道原因的不是嗎?我不想跟你分開,我愛你,我希望和你一起變老,和你一起照顧我們的孩子,但是,我……」啜泣聲從她飽滿的唇中傳來。

我抱住她纖瘦的身軀,她在我懷中哭得更厲害了,我的心也很痛,不忍心看她抽泣的樣子。但是我不能這麼自私,麗莎也是我的妻子,是我孩子的母親,甚至相較於莫娜來說,麗莎更有資格照顧亞當。命運玩弄著我們的生活,多妻婚姻的生活。在自尊、愛與付出之間,我知道莫娜並不全然是錯的,儘管她看起來自私且不願讓步。莫娜被醫生宣告不孕,所以她不可能擁有孩子,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她允許我再娶,但是附帶那個有害且不合理的條件。

「我愛你,我不想失去你,我想要照顧亞當,但是我的心承受不住跟別的女人一起分享你的愛,我承受不住看你和麗莎在一起,我的心好痛。」她傷心的說。

「莫娜,妳能不能接受現實整理心情?老實說,這段時間我也很累,困在這場被妳跟妳家人當作是報恩的婚姻裡,你們把我當作玩偶一樣操控,我很反感,莫娜,也許這是對我們最好的路,讓我們好好結束吧,我會跟爸爸說,我家人的債我會慢慢還,我一定會還清的,你們可以拿走我的一切,但是讓我跟我選擇的人在一起吧。」我堅定的說。

我這次的決定已經很堅定,所有的風險我都會承擔,留下還在哭泣的莫娜,準備面對我岳父的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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鳥兒的啼叫復甦了充滿陽光的早晨,我懷中童言童語的亞當溫暖了我的晨間時光。在簡陋的廚房裡,麗莎正在準備早餐。

「親愛的,我帶亞當去我們的田走走喔,順便呼吸一下田間的新鮮空氣。」我向妻子告別。

「好,但不要太久,早餐的時候你們一定要回來喔。」妻子從廚房回答。

然後我就移動穿越鄉間小路,享受這宜人的景色,與也要去田裡的鄰居擦肩而過。亞當,我八個月大的兒子,活潑又可愛,一路上與不少人相遇,大家都被他的童言童語和舉止逗樂。

穿過已經變綠的稻田,我的思緒飄颺至七個月前的事件,當時我做出決定離開豪華的房子,帶著麗莎和亞當搬到鄉村,是一件正確的事。

加亞丁格先生在我說出想要與他心愛的女兒離婚時暴怒,他重提之前她為我父親支付的醫藥費以及其他費用,咒罵我,並踐踏我作為男人的尊嚴,甚至對我的父母施壓。我受到壓力的父親,最後又倒下了,是心臟和肺病的併發症,使我的父親無法再堅持下去,他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我想離開他們生活的決定更加堅定,我悄悄的帶著母親和兩個妹妹離開,躲避加亞丁格先生的威脅。最後我決定到森伯朗島,我覺得安全的地方,我們決定定居於此。用有限的存款,我租了一間房子和一畝田來耕種,母親和麗莎則經營著一間小小的雜貨店鋪,我的兩個妹妹也一起幫忙。

我回到家,被妻子溫暖的迎接,然後我們與我母親和我妹妹們一起享用早餐。即使這是個簡陋的小房子,但創造了許多歡樂與笑聲,我覺得重新找回家庭的溫暖了,在長時間被恐嚇的鎖鏈控制以後,我很感謝神讓麗莎出現在我將近絕望的生活裡,麗莎和亞當讓我重新打起精神振作,我們之間的愛與羈絆如同糯米般黏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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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成的季節到來,我從早上就在田裡忙碌,麗莎帶來的飯盒如此美味,我在已收成的稻穀鋪成的地毯上進餐,我和幾個也是我鄰居的農人,一起閒聊、一起暢懷大笑,在我們正在享受食物的時候,我妹妹匆忙的跑向我。

「哥哥,趕快回家,莫娜女士和她的家人來了。」她告訴我。

我很驚訝,立刻動身返家,沒有想到逃跑的我們還是被他們找到了,我擔心我妻子、母親和孩子的安危。

到達家前的庭院,我看到豪華的車停在那裡,我聽到裡面傳來亞當的哭聲還有人們交談的吵雜聲,我更混亂了,而且在看到麗莎和莫娜正在努力使亞當鎮定下來時,我更困惑了。

「親愛的。」麗莎和莫娜一起朝我走來,她們兩個都面帶微笑。

在旁邊有我母親和我的岳父母,他們看起來都很熱情且朝我微笑,我還在困惑中,我的手被莫娜握住,她帶我到旁邊坐下。

「為什麼就這樣消失了呢?你不知道吧親愛的,我想念你們全部的人,找你們好困難,幸好最後有人告訴我你們在這裡,然後我們就立刻過來了,原諒我,親愛的。」莫娜淚光閃爍的看著我說。

「我們也跟你道歉,露曼,我們對你們犯了很多錯,希望你們能夠原諒我們。」加亞丁格先生真摯的說。

在這之後我們一起閒聊分享近況,最後莫娜說她不想要離婚,希望可以一起照顧亞當。我看著麗莎,她也微笑著點頭同意我繼續多妻制的婚姻。

兩個女人都充滿愛意的凝視著我,希望我接受她們兩個。如果跟從我的心,我當然感到很幸福,但是我有辦法公平對待她們嗎?噢,算了之後再想,現在我相當感謝並享受此刻的幸福,我們三人的愛緊緊相黏,像是我們每天充滿感恩和幸福下肚的糯米一樣。

 


Evi Agustika

32 years old, from Sumatra, Indonesia, she had lived in Taiwan for 8 years as a former caregiver in Taichung; now, she is back to Indonesia. As the second president of the Indonesia migrant worker writing group KPK, her works were selected for the 2015 Taiwan Literature Award for Migrants and she is the winner of the 2015 Taipei, Listen to Me! Poetry & Essay Writing Contest Excellent Work Prize and 2020 Kao Yuan University Cup of Literature Awards for Migrant Workers Excellent Work Prize. Besides the literary contests, she also publishes novels in KBM App, such as her long novel “Defiled Love" which is serialized to 30 episodes on this platfor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