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將愛情收進行李箱後,交給下一位異國旅客?評介「移動羅曼史」共寫計劃

沐羽

「Love is in the air」這句諺語究竟應該怎樣翻譯呢?愛情在空中?彌漫在氣氛裡?氛圍之內,呼吸之中,可被覺察,能被感知……而除了無可觸碰的空氣難以準確翻譯以外,愛情又應該如何翻譯——愛情可以翻譯嗎?

翻譯是從一個文化抵達另一個文化的旅行,有時降落並不會太過順利,從一個文化抵達另一個文化的愛情,更有可能在落地時的磨擦與剎車轉譯為另外的形狀。而且,能放進行李箱並在目的地打開的東西,也肯定被篩選過,在那幾十公斤的有限容積裡,或許愛情並不是首先被選擇放進行李箱裡的東西吧。在觀察移工們打包各自的行李箱再用創作來打開時,「移動羅曼史」的計劃負責人宋家瑜發現了一件事:過往她在擔任移民工文學獎的工作人員時,觀察到愛情作品得獎的機會少之又少。

「我知道每年都不乏羅曼史與愛情故事的投稿,只是在競賽的篩選機制下,這些作品沒有得獎,也沒有被翻譯出版的機會,鮮少被放入移工文學的研究框架討論。」宋家瑜在受訪時分享:當時觀察到每年進入決選的四國語言各十篇作品中,一定有以愛情為題材的作品,但因為每位評審有各自關注的角度或是文學考量,愛情作品似乎較少得獎。

愛情在空氣中,但不一定能在得獎名單上,愛情在獲得文字的肉身時,也並不是經常能夠閃閃發亮。由於好奇,也由於與移民工的交情,宋家瑜與幾位藝術策展的伙伴策劃「Not Just Love Stories 移動羅曼史」計劃,開展對移工情感議題的創作實驗。實驗從一位印尼作家艾維(Evi Agustika)的愛情故事開始,讓台灣與印尼作家陸續加入,接續書寫一系列愛情作品。

這場共筆實驗得出了一個歸納法的結論,宋家瑜發現羅曼史的故事情節有一定模式:誤會、偏見、破鏡重圓、跨階級戀愛、權宜婚姻、一夜情等等。與宋家瑜同為統籌的許祐綸亦歸納出「愛上雇主、照顧阿嬤時愛上孫子、男二成為醫生、跨越地位差距等重重阻礙終修成正果」等情節公式。而撰文分析「移動羅曼史」計劃的學者留婷婷,也採用歸納法指出是次計劃的作品浮現「相逢—深交—確定關係—成為法定伴侶—誤會/危機—分離」這一情感常規與公式。

文學獎有其體制,也有其鼓勵的方向。而綜觀台灣每年各地各單位的文學獎,一般而言公式化的書寫並不被鼓勵。換句話說,在文學獎體制當中,公式是用來反對與突破的。那並不代表採用公式的作家寫得比突破公式的作家差,而是這邊並非文學獎鼓勵的方向。也許鼓勵公式的地方在市場裡,又或者說,不一定要讓文學獎定義寫作的意義與價值,「移動羅曼史」計劃就是開拓資源的一個例子。宋家瑜等策展人從移民工文學獎裡看到這條路線,轉向從財團法人臺灣文化基金會獲得支持,執行了這次計劃。

只是無獨有偶,移民工文學獎在2020到2023年因故停辦,「移動羅曼史」的兩次共寫計劃恰好在2021與2022年執行。愛情作為一條從體制裡背離並劃出的逃逸線,意味又更複雜濃郁了。

逃逸線的意思是接通,捕獲,尋找盟友,從一個固定的框架裡出逃,並與其他處在鬆動位置的人們結交。「移動羅曼史」所歸納出來的情感公式,建立在台灣與印尼作家雙方理解的基礎之上。有框架才有建築,有骨骼才有血肉,有公式才有生產。計劃策展人從艾維的愛情小說出發,希望建立的就是這樣的一個結構。

再後一步來問,愛情具備公式嗎?懸浮在半空又彌漫得無處不在的愛情,有辦法像羅曼史那樣歸納出一條法則嗎?研究數學與哲學的巴迪歐(Alain Badiou)認為,愛是一種關於「二」而不是「一」的真理,在愛之中,人們學習超越自己的孤獨與疏離的個體意識,並知道怎樣與自己以外的事物融合。「愛是一種持之以恆的建構,」巴迪歐寫道:「愛是一種堅持到底的冒險。」

可以說,「移動羅曼史」的出發點就是愛。移民工文學獎裡邊緣得幾乎缺席的愛,在艾維小說裡蔓延與受阻的愛,在台印作家嘗試從絕望的場景裡提煉出的愛。接駁的愛,從一理解二的愛,從二反思一的愛。愛情彌漫在氣氛之中,在翻譯期間必然會帶來落差與磨蝕,甚至尖銳的矛盾,但是計劃就是這樣的一回事:建立最初的地基,才能往上建築。巴迪歐寫道:「愛就是用世界上既有的一切來賦予生命以活動,打破和跨越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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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移動羅曼史」的故事從艾維的〈吉南蒂〉開始,這篇小說的原型早於這次計劃就已經存在了。艾維曾經擔任在臺印尼寫作社團KPK(Komunitas Penulis Kreatif)社長,在寫作網站上發表連載小說《被玷污的愛》,後來宋家瑜由於對她的愛情故事感到好奇,邀請她改寫這部連載小說,後來成為了「移動羅曼史」計劃的最初一章〈吉南蒂〉。故事開始之時,也是整個寫作計劃的最開端處,同名主角吉南蒂正身陷一場不愉快的婚姻當中。

漢德羅是吉南蒂第二段婚姻的丈夫,改嫁之前,她與前夫育有一對雙胞胎孩子。後來前夫拋妻棄兒,數年後吉南蒂遇上漢德羅,漢德羅對孤兒寡母極盡禮遇,且真心誠意地愛護他們,吉南蒂願意改嫁,並與漢德羅準備迎接新孩子的出生。本來一家四口與腹中女孩也相安無事,但忽然一天,漢德羅消失多年的母親突然出現在家門口,「我和漢德羅之間所有事情婆婆都要插手,不旦沒有解決問題反而讓事情變得更複雜,我在這個家所做的全部,在她眼裡都是錯誤的。」

而漢德羅並沒有站在妻子一方,儘管母親音訊全無二十年,他也是瞬間站回母親一方。他禁止懷孕的吉南蒂繼續工作,並命她每天在家照顧孩子及漢德羅的母親。而由於母親年邁,吉南蒂還得縫衣服給她及未來的孩子。漢德羅的母親每日挖苦吉南蒂,而漢德羅本人也直接動粗家暴,甚至更偶爾直接睡在工廠裡。

吉南蒂的生活暗無天日,後來漢德羅與母親甚至禁止剛出生的女孩和雙胞胎見面,吉南蒂只好將雙胞胎送回娘家。但有一天,她遇上了舊友妲莉,妲莉事業有成且有支持她的家人與丈夫。唸完大學後,她創立了婚禮顧問的事業。而吉南蒂在與妲莉碰面後回想自己這些年來,自從遇上前夫後一直受家庭所困,以為遇上漢德羅後得以好轉,結果兜轉回來仍是一樣。

妲莉在吉南蒂心裡燃起的火苗越燒越旺,後來雙胞胎之一生病住院後,漢德羅與母親還在嫌她和孩子們「不乾淨」,只會帶來厄運與不幸。憤怒之下,吉南蒂決定逃離家庭,投靠妲莉。故事結束於妲莉帶吉南蒂到警局報案,希望日後能獲得孩子的監護權。吉南蒂說:「真主降下的試煉總伴隨著恩惠。這是祂透過妲莉為我指引的道路。我對自己發誓,我會再次站起來,向丈夫和婆婆證明我不需要他們也可以成功。」

自此,我們可以看見「移動羅曼史」的計劃之初已經告訴我們,這裡的羅曼史並不是少男少女情竇初開的懵懂情愫,更像是家庭暴力陰影下對於希望的想像。愛情並不只二人之事,在〈吉南蒂〉裡,家庭作為衝突與禁錮的底色,友誼提供庇護,宗教給予勇氣,而法律帶來公義。沿著這條路線,我們抵達了「移動羅曼史」的第二篇作品,蕭鈞毅的〈沒有名字的女人〉。

在計劃之初,蕭鈞毅向宋家瑜反映了接續寫作的困難,宋家瑜亦在計劃回顧裡寫道:「臺灣作家與移工作家最大的不同是,後者深知臺印兩地的社會與文化差異,但臺灣作家沒有印尼的生活經驗,很難接續原本的故事情節。」比方說,艾維〈吉南蒂〉最後一段寫下「真主降下的試煉總伴隨著恩惠」,台灣作家應該如何順著這個段落繼續寫下去?應該沿著宗教的路線,還是回歸家庭暴力的寫實路線?行李箱交給下一位旅行者時,也許就被重新整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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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家瑜稱蕭鈞毅的接續寫作為「呼應方式」,如果說「移動羅曼史」最初的想像也許是像接龍一樣,讓四位作家連續地將故事講完,這個想像從蕭鈞毅這裡就停擺了。〈沒有名字的女人〉採用另一種方法接上〈吉南蒂〉,在故事裡,敘事者是一位沒有名字的角色「她」。小說從她的舊友芷齡之死開始講述,她與芷齡在大學是情侶,後來芷齡在畢業後嫁給了一位男性,並誕下一對雙胞胎。

故事框架與艾維的〈吉南蒂〉類似,芷齡與丈夫剛開始時仍能互相扶持,其後丈夫母親來到他們的家。「多了一位長者要照料,芷齡的日常被過度膨脹的家事填滿。」象徵著壓力母親如若一團灰色顏料砸在這兩個故事之上:「在那個家,因為婆婆不喜歡,直到傍晚都不能開燈。」芷齡年紀輕輕眼睛已經壞了,而雙胞胎亦從小在昏暗如洞穴的屋裡長大。後來芷齡沒有如同吉南蒂般順利遠走高飛,選擇自殺而去。

至於敘事者「她」在大學時期,是芷齡的學姊與前女友。這位學姊雖然與芷齡在日後仍有閒聊,但真的知道芷齡所承受的家庭暴力,還是通過芷齡家的印尼籍看護。這位看護將芷齡的遺言交予她,其後嘗試將芷齡的故事接上〈吉南蒂〉上去:「是我朋友,我朋友遇到的事情,跟太太很像。來台灣之前,我有一個好朋友。她本來是一個人帶著兩個可愛的小小孩……後來她再婚,有了第三個小孩。」在兩部故事的結尾,雙胞胎的命運並不相同,〈吉南蒂〉的雙胞胎仍能等待母親的救贖,而〈沒有名字的女人〉的雙胞胎最終會被芷齡丈夫與婆婆監護,並灌輸芷齡是個不負責任的母親等的資訊。

我們可以看到,儘管兩篇小說共用著相同的元素,例如家庭暴力,母親壓力,雙胞胎,女性友人等等,如若接合卡榫的兩台相似的機器,但是,兩部小說無法連貫的推動,火車頭無法拖動列車,比較像是同樣範本的兩種發揮,兩個版本,兩個車頭。在〈沒有名字的女人〉當中,台灣婆媳傳統放大成一個吃人的房子,是「她」對於「救救孩子」的無聲吶喊。但是是誰,在哪裡,代表誰,來高喊救救孩子呢?畢竟,她也是連名字都沒有的人,這是蕭鈞毅對於艾維〈吉南蒂〉的一次開鑿挖掘的嘗試,並在那相鄰的位置創造出一個相似的平面。

延續到計劃的第三部小說,是妲莉(Tari Sasha)的〈沒有記憶的女人〉,宋家瑜形容,妲莉的這篇作品是她們經過討論後,以妲莉發揮所擅長的文風,寫女性在不快樂的愛情故事中逐漸發瘋的故事。「妲莉在臺灣是頗有名氣的移工作家,得過不少文學獎的肯定。」在寫這篇小說時,「正在嘉義的安養院工作」。又或可以說,妲莉將先前兩篇小說裡家庭這個陰暗暴力的場所,直接轉喻為安養院。

〈沒有記憶的女人〉的主角阿絲蒂在一家精神病院工作,雖說是員工,但近來陷入了失憶與噩夢之苦。如若傅柯(Michel Foucault)的一系列比喻,監獄,精神病院,學校等等機構,都共享著一種從上而下的權力壓制。〈沒有記憶的女人〉將這種壓制從前兩篇小說的家庭暴力延伸到確實存在明文制度的機構裡,主角受到的壓抑在此呼之欲出了。

與前兩篇小說類似,阿絲蒂陷入了不被理解之苦,但比較不一樣的,是艾維與蕭鈞毅的作品裡仍有雙胞胎作為明顯的依戀對象,而阿絲蒂則遺忘了她作為雙胞胎,甚至不認得她的姊妹,陷入了失憶(否定記憶)之苦。她一步一步走進瘋狂,而她的姊妹也身陷精神病院的籠牢之中。最後,小說直接以一段獨白控訴家庭暴力:「女人擁有高學歷錯了嗎?錯。在婆婆眼裡一切都是錯的,不管我怎麼努力成為她期望的勤奮媳婦。我的人生沒有一件事是對的。我連渴望的權利都沒有。」

沿著三篇小說的陰暗基調,我們來到共寫計劃最後一篇〈黃宇晴〉。楊双子歸納了各部小說的元素,從一場逃家開始敘述,並讓主角開始到處打工,最後找到了一家麵包店的工作。她的老闆娘來自印尼,而老闆也因此皈依了伊斯蘭教,並開始不採用豬肉。麵包店是家傳的,但老闆的母親也沒有反對不用豬肉這回事。從這裡開始,主角開始看到了除了自己的破碎家庭外,存在著就算有經濟衝突也能夠理性以待的另一種家庭。

這篇小說讓這個計劃在尾聲逐漸明亮起來,漸漸地,主角與麵包店師傅「大姐」熟絡,並萌生情愫。主角卸下心房後講述自己的經歷,原來她是第二部〈沒有名字的女人〉裡其中一個雙胞胎,長大後像是第一部的主角吉南蒂那樣逃家,渴望開始自己的故事:「她必須完整地接受自己的身世」,才能「親手明確地斬斷命運的悲劇鎖鍊」。如此,四篇小說寫下相對明亮的結局。

「移動羅曼史」的共寫計劃從一場家庭暴力開始,女性往外尋找自由,而旁觀者站在自由的位置無可奈何地觀察家庭暴力壓垮女性,甚至如若精神病院般延伸出權力的觸手,無處不在地壓制。然而,能夠逃離昏暗房間的女性,可以獲得一場愛情,一次擁抱,一個理解。小說出版後翻譯為中印雙語,策劃團隊亦邀請藝術家進行文本轉譯,後來團隊亦採用「情感公式」為名,在2022年推出了這次計劃的第二部:「米與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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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們從第一階段的「移動羅曼史」共寫計劃當中看到的是台灣跟印尼雙方的作家對於彼此的文化不熟悉的話,第二階段計劃讓我們發現了另外一個問題:跨國書寫的計劃,如果沒有辦法讓雙方的作家有一個共同的書寫基礎,各部作品的連結會相對薄弱。在分析這次計劃時,學者留婷婷指出「三位台灣作者(林新惠、蕭鈞毅、楊双子)皆不約而同地,以都市裡頭的中產階級知識分子作為書寫對象」,而「與之形成強烈對比的,是三位印尼作家的空間設置與角色佈局。無論是Evi Agustika、Neni Triana抑或Tari Sasha,皆明確地將主要場景設定於都會之外的離島或偏鄉」。

她引用社會學家紀登斯(Anthony Giddens)的話:「羅曼史是被剝奪者的逆向思考」,「在權力這方面,浪漫愛是完全不平等的,因為對女人來說,浪漫愛的夢想往往通向嚴酷的家庭內宰制」。在第一階段「故事接龍」的作品裡,我們可以看見女性被家庭壓抑得選擇死亡又陷入瘋狂,浪漫只是一種想像的逃亡。個人的戀愛自由在經濟的嚴酷事實面前,顯得相當脆弱。

然而,除了留婷婷對於第二階段「共同主題」計劃深入的文本與理論分析以外,我們不妨往後退一步,觀察第一階段與第二階段的差異。如果說第一階段的作家可能對彼此文化並不熟悉而難以接續書寫,第二階段卻因為適應以上文化差異採用「情感公式」來執行計劃,而使得到六篇作品雖然各有各的順暢敘事與精彩故事,卻幾乎無法進行對話。一樣米養百樣人,六篇小說有多少種米呢?有多少種愛情呢?如果米與愛情作為「公式」,成功歸納出我們生活的基調,但在沒有強制的行政命令之下,寫作計劃的六位作家也許未必會主動與彼此對話,畢竟,文學是個向內挖掘再往外擴散的創作載體,又或說,創作者之間習慣的合作,通常不在於創作本身。

讓我們回到Love is in the air這句諺語之上吧,愛在氛圍之內,呼吸之中,然而即使身處同一片天空底下,我們所看見的愛情與天空,都有各自的顏色。「移動羅曼史」計劃嘗試讓作家們創造出屬於自己的一片天空,如若江婉琦在《移工怎麼都在直播》裡寫的:「他可以說話,表達自己,在那一刻才終於不是一枚勞動力,而是個完整的人。」翻譯是從一個文化抵達另一個文化的旅行,而計劃是一次為天空規劃出航線的嘗試,讓雙方作家依照著同樣的名詞來降落,讓降落的時候不因磨擦與剎車失卻自身的形狀。

巴迪歐寫道,唯有藝術試圖重建或者嘗試重建事件的力量。唯有藝術,能夠讓某次相逢、某次起義、某次暴亂的感性力量重建起來。因為說到底,愛是這樣一個時刻:事件洞穿生命,通過愛的宣言、偶然的事件,穿透了生命的存在,而變成必然的命運。而我們可以看見,兩次計劃的六位作家嘗試通過創作將這樣的時刻建構成一系列的結晶。我們甚至可以進一步去探問,計劃可以是一種愛嗎,如果我們不要將行政與激情分割開來的話?計劃可不可以是一次事件,一次相遇,可不可以讓人超越自己的孤獨與疏離的個體意識,並學習怎樣與自己以外的事物融合?

而「移動羅曼史」就是這樣尋找框架並從而建築的計劃,在這片彌漫著愛與壓抑的天空底下,伸出手指在空中畫出一個能夠溝通的平台,的一次浪漫的施工。
 


沐羽(文學評論)

香港作家。居於台灣,2022年出版短篇小說集《煙街》,並以此書獲得台北國際書展大獎小說組首獎,為此獎項至今最年輕得主。沐羽畢業於香港浸會大學人文及創作系,國立清華大學台灣文學研究所。於香港浸會大學畢業後,從事各項媒體工作,並於2017年前往台灣修讀台灣文學研究所。於就讀研究所時期遇上香港反對逃犯條例修訂草案運動,決定移居台灣發展。